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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进版芬尼”:雅各·纳普长老与浸信会的复兴主义起源

摘要

查尔斯·格兰迪森·芬尼(Charles Grandison Finney)的方法有据可查。他的方法是如何渗透到浸信会中的,却鲜为人知。19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浸信会巡回牧师雅各·纳普(Jacob Knapp)接受了芬尼的方法,并在浸信会中到处传播他的复兴主义方法。由此产生的便是“改进版芬尼”——一种有浸信会特色的芬尼主义。在芬尼的长时间聚会、决志席和陪谈房间之外,纳普增加了两个特点,这两个特点至今仍是浸信会复兴主义的标准:“即刻受洗”和儿童洗礼。这些创新中的每一个都背离了浸信会的规范,并形成了一条持续影响今天浸信会生活的路线。

引言

在过去的十年中,“即刻受洗”在美南浸信会(SBC,以下简称“美南”)中风靡一时。自从高地教会(Elevation Church)因当场施洗而成为头条新闻以来,这种做法既有支持者也有反对者。[1]今天,美南有很多重要人物和教会都称赞这种做法,有些人甚至认为这是扭转受洗人数下降和在我们的教会中引发复兴的关键所在。[2]洗礼变得更加急不可耐,洗礼的对象也就越来越年轻。在2021年的美南浸信会大会上,当时的美南执行委员会主席罗尼·弗洛伊德 (Ronnie Floyd)呼吁教会通过降低受洗对象的年龄来提高洗礼统计人数。[3]

无论你是批评此类新奇做法,还是为其辩护认为符合圣经,事实证明,这些做法比许多人以为的更古老。即刻受洗和儿童洗礼的现代起源都能在一位复兴主义者的作品中找到,他的名字在今天几乎无人知晓:雅各·纳普长老(Elder Jacob Knapp, 1799–1874)。[4]

纳普明确借鉴了芬尼的思想,发展出一种独特的浸信会复兴主义形式,可以称其为“改进版芬尼。”在长时间聚会、决志席和强调立刻决志外,纳普还引入了两个塑造了今天浸信会生活的新特点:“即刻受洗”和儿童洗礼。本文追溯纳普复兴主义的这六个关键方面,以及它们是如何被引入浸信会的。通过更清楚地了解这些做法的起源,牧师和会众将有一个更好的历史视角来评估它们与浸信会治理及与圣经教导的一致程度。

雅各·纳普长老简介

在很长时间里,雅各·纳普长老一直是一位普通的牧师。他在纽约州北部的一个小教会传道、辅导、鼓励和牧养。但是,有一种东西一直在蚕食着纳普的心,消之不去。纳普哀叹,长老会有芬尼,而浸信会中却“没有人站出来拥护和示范复兴主义的举措”。[5]有一天,纳普感到神呼召他成为那个人。[6]因此,在1833年,纳普辞去了他从事了八年的牧师工作。

他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开展事工时,纳普完善了芬尼的技术。他最终在1868年的自传中完整地记录了他的工作和方法。[7]他一上路就立刻取得了成功。到1840年,纳普“几乎和芬尼一样有名。”[8]事实上,一位同时代的人称,只有通过纳普的影响,“长时间的复兴聚会作为一种系统性方法才在浸信会的生活中取得了永久的地位。”[9]到他1874年去世时,纳普声称他已经在150多次不同的复兴中使100,000人归信。[10]

他的方法是什么,这些方法又是如何得到许多浸信会的重视的呢?

芬尼的影响

纳普显然受到了芬尼的影响。他在自传中写道,大约在1833年“进行长时间奋兴聚会的做法开始进入浸信会。”[11]对芬尼来说,它们的目的只是让人们“在一段时间中全身心地参加宗教崇拜,好让他们心中对神圣之事留有更深刻的印象。”[12]他们会外请一位讲员,他同意“在聚会结束前一直呆在现场,”无论聚会持续数日或是数周。[13]在1833年至1874年间,纳普带领了数百次这样的聚会,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每晚讲道,有时候持续数周。但芬尼和纳普的聚会与其他聚会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使用了“焦虑者座位”。

纳普在他的自传中用了一整章来讨论这个问题,这一章的题目就是:“决志席的作用。”他解释说,在礼拜中的多个环节,他都会邀请听众坐在房间前面的长椅上,这些椅子被称为“决志席”或“悔改者专座”。[14]对纳普来说,这是成功复兴的关键。[15]第一,它挑战罪人表明立场。第二,它要求做出公开的承诺,使罪人一旦迈出了第一步,便几乎不可能回头了。正如纳普所写,“退后比前进更可耻,更令人羞愧。”因此,“退后的障碍越多越好。……所有能防止焦虑者回头的障碍,都当在堆在他们身后的路上。”[16]第三,这是公开承认我们需要基督的一种便捷方式。[17]第四,看见别人往前进的效果会鼓励其他人效法。“因此,”纳普写道,“一个人可以通过榜样的力量使他人做出正确的决定。”[18]第五,通过这种方法,牧师们能够立即确定他们的工作是否成功。所有这一切以及更多的事情都可以通过劝罪人坐在前面特别指定的座位上来实现。

在礼拜结束后,坐在“决志席”上的人将跟随纳普去参加“慕道聚会”,有时也称其为“陪谈室。”[19](纳普的批评者称之为“完事房间。”)[20]在这个聚会上,纳普的重点不在于“给决志者的指导”,而在于催促他们“立刻决志——马上悔改并相信主耶稣。”[21]他写道,“我让所有人都跪下,让他们(包括圣徒和罪人)向神呼求,直到他降下救恩。”[22]

纳普和芬尼没什么不同,对他来说,“陪谈室”是一个催促罪人立即认信基督的地方。“三十五或四十年前”,纳普写道,“浸信会,长老会和公理会会让慕道者回家去,自己读经,反思他们的状况,审视内心,深入省察,并谨防自欺”,但芬尼引入了一种更有效的技术。[23]正如纳普所反思的那样,这样的“内省方法”往往不能使人归信。[24]相反,纳普呼吁人“立刻将他们的心交给神”,并坚持要人“当场相信和悔改”,以此看为顺服。[25]

给芬尼的复兴主义施洗

到目前为止,纳普的所有方法都并非新奇。但在1840年,纳普引入了“即刻受洗”和儿童洗礼。

1840年,纳普在纽约市桑树街的浸信会会幕教会传道时,开始施行他所谓的“即刻受洗。”[26]当纳普在楼上与“决志者”会面的同时,教会在楼下考查入会候选人,并当场为他们施洗。纳普写道,“一旦(他们)全心相信自己得到了平安,我就把他们送下楼交给教会。”[27]事实上,有一次,执事们甚至向纳普抱怨说,他“送归信者来的速度比教会接收的速度还快。”[28]

纳普承认“即刻受洗”违背了浸信会的历史和惯例。根据纳普的说法,他那个时代的浸信会成员“反对突然的归信,”说“种子必须有发芽的时间。”[29]但纳普认为,要求“归信者到委员会面前,并且等一个月才能受洗”的做法是荒谬的。[30]这个过程不仅缓慢,而且似乎是基于罪恶的怀疑心。“他们似乎理所当然地以为,”纳普写道,“每个申请进入教会的人要么是伪善者,要么是自欺的受害者。”[31]这种繁琐的流程不必要地“延缓了复兴,”而即刻为归信者施洗能为复兴推波助澜。[32]

此外,纳普引用圣经来反对推迟施洗,他引用使徒行传来支持他的做法。他认为,毕竟,在使徒行传第2章中,有3000人在“同一天”受洗,而腓立比狱卒不仅在他归信的当夜,而且是“在那时候”就受了洗(徒16:33)。[33]他认为,大数人扫罗“是新约中记载的唯一一个在信主后推迟受洗的人”,他是在三天后受的洗。[34]正如纳普总结的那样,“使徒们懂得,(大)使命要求他们为所有承认相信基督的人即刻施洗。”[35]再说一次:“新约没有规定在相信和受洗之间要有片刻的延迟。”[36]

抛开纳普的创新不谈,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即刻受洗”仍然需要会众的投票同意,并且总是直接导致受洗者在成员身份上与该教会联合。换句话说,尽管洗礼是即刻的,但即使是纳普也承认,会众在施洗前对候选人进行考查是必要的,也承认受洗与教会成员身份之间不可分割的关系。

与此同时,纳普的入会和受洗门槛远低于19世纪中期浸信会常见的严格考查标准。纳普呼吁以“单纯的认信”作为洗礼和教会成员资格的门槛,而不是仔细提问并评估归信结的果子。他写道,

很明显,使徒们从未要求候选人接受考核期的审查,甚至也没有要求他们对自己认罪后的思想做形而上的分析,以此为受洗的先决条件。他们只是要求真诚地表达对罪的悔改和对耶稣基督的信心。[37]

采用这样的受洗门槛,直接导致了纳普在浸信会历史上的第二项创新:为儿童施洗。

对1700到1840年间美国浸信会成员受洗年龄进行的调查表明,最常见的受洗年龄是19岁。[38]事实上,受洗者为12或13岁的少数情况被视为例外。到1880年,这种情况完全反了过来。那时,12或13岁受洗成为常态;19岁受洗成了例外。[39]在19世纪中期的某个时刻,浸信会发生了转变,其中大部分原因在于纳普。

将受洗门槛降低为“单纯的认信”而不考查有没有果子,纳普毫无疑问为儿童洗礼敞开了大门。他自己承认了这一点,“一个大到足够悔改和相信的孩子,不会因过于年轻而不能受洗。”[40]而纳普实践了他所传讲的观念。1867年2月,在新泽西州特伦顿的中央浸信会,17名主日学中的儿童接受了洗礼。[41]接下来的周日,又有70名儿童加入了教会,在纳普看来,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前一个周日受洗的孩子们留下的道德榜样。[42]

结论

毫无疑问,复兴主义在今天的浸信会中依然活跃。威廉· G. 麦克劳林(William G. McCloughlin)写道,复兴主义在19世纪“已成为美国的国教”,这话也无疑适用于今天。[43]纳普对芬尼的“新举措”的改造和发展,对美国浸信会的信仰生活和实践产生了持久的影响。

牧师们需要了解,在19世纪,美国浸信会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一直持续到今天。这一改变塑造了我们对归信、成员资格、洗礼和实践“重生教会成员资格”的意义这些事情的直觉。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斥着复兴主义的直觉和制度化实践的世界,这些无意中所破坏的,甚至是浸信会的立会之本。通过了解复兴主义历史根源,牧师们将更有能力去批判性地评估今天常常被视为理所当然的做法。

注释

[1] “Megachurch Pastor Steven Furtick’s ‘Spontaneous Baptisms’ Not so Spontaneous,” Religion News Service (博客), 2014年2月24日, https://religionnews.com/2014/02/24/megachurch-pastor-steven-furticks-spontaneous-baptisms-spontaneous/.

[2] “Long Hollow Revival Steeped in Prayer Sees 1,000 Baptisms since December | Baptist Press,” https://www.baptistpress.com/,2022年5月6日访问, https://www.baptistpress.com/resource-library/news/long-hollow-revival-steeped-in-prayer-sees-1000-baptisms-since-december/.

[3] “Vision 2025 Amended, Adopted by Messengers | Baptist Press,” https://www.baptistpress.com/,2022年5月6日访问, https://www.baptistpress.com/resource-library/news/vision-2025-amended-adopted-by-messengers/.

[4]虽然这篇文章涉及的资料与伊恩·默里(Iain Murray)在《真正的复兴》一书中关于“浸信会”的出色章节中所用的资料有许多相同,但包括纳普的自传和芬尼的作品《复兴讲道集》(Lectures on Revival)在内的一手资料文献,是作者在阅读默里的章节(作者完全认同)之前就独立阅读过的。

[5] Jacob Knapp, Autobiography of Elder Jacob Knapp (Sheldon, 1868), 41.

[6] Knapp, 41.“我感到自己正在踏上一条前人未曾走过的道路。”

[7] Jacob Knapp, Autobiography of Elder Jacob Knapp (Sheldon, 1868).

[8] William G. McLoughlin, Modern Revivalism: Charles Grandison Finney to Billy Graham (Wipf and Stock Publishers, 2004), 140.在《真正的复兴》第312页(指英文原书——译注)中引用。

[9] Knapp, xv.

[10] McLoughlin, 140.在《真正的复兴》第312页(指英文原书——译注)中引用。

[11] Jacob Knapp, Autobiography of Elder Jacob Knapp (Sheldon, 1868), 28.正如杰弗里(R. Jeffery)所写,“这个词[长时间的聚会]现在通常用来指……连续几周的讲道和祷告活动,在此期间会激励教会成员做出不同寻常的努力,以唤起他们周围不信者的兴趣,来关心他们永恒的福祉”(第v页)。另一位同时代的人大卫·本尼迪克特 (David Benedict)写道,“渐渐地,长时间聚会开始被远近的人津津乐道,许多报道广为流传,述说这些聚会的奇妙果效,以至于很多人认为正是这样的聚会促进了宗教的复兴……随着时间的推移,浸信会信徒开始大量参加这些特别的聚会,其中很多人似乎对它们非常满意。所谓的复兴传道人很快就变得很受欢迎;他们从远方或近处被请来,很多时候,在他们的服事下,我们的教会增加了很多人。但也有的时候,老派的牧师和教会会提出反对……他们嫉妒在这个事工中行了奇妙大事的传道人,也嫉妒在使人归信的工作中的新方法……看到归信者大量进入教会对许多成员来说是欢喜快乐的想法……但另一类成员来说却有对未来的可怕预感”(David Benedict, Fifty Years Among the Baptists(Sheldon, 1860), 202-203)。

[12] Charles G. Finney, Lectures on Revivals of Religion (London: Thomas Tegg, 1839), 221.

[13] Finney, 224.

[14]芬尼所说的“决志席”指的是“在聚会的地方设立某个特殊的座位,决志者可以到那里去,讲员也可以特别对他们讲话,并为他们祷告,有时甚至与他们单独谈话”  (Finney, 225)。

[15] Knapp, 43.纳普在别处写道,“讲道结束后……会邀请决志者上前来……” (第66页)。

[16] Knapp, 214. 强调为我所加。

[17] Knapp, 215.

[18] Knapp, 215.

[19] Knapp, 148. 芬尼称这些是“决志者聚会”(Finney,221)。

[20] Knapp, 57.

[21] Knapp, 221.

[22] Knapp, 221.在另一个例子中,他写道,“在我结束讲道服事之后,许多未归信的人被祷告的声音所吸引,进入了陪谈房间。有几个人跪倒在地,大声祈求怜悯。归信的人开始恳求焦虑的人,直到带领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把心交给基督”(第61页)。

[23] Knapp, 217.

[24] Knapp, 217.

[25] Knapp, 217-218.

[26] Knapp, 210.

[27] Knapp, 108.

[28] Knapp, 108.1851年在伊利诺伊州坎顿市举行的另一系列的聚会中,他们在一周内为70人施了洗,纳普写道,“我们一直在为归信者施洗的问题上紧随使徒的脚踪。当一个人站起来,因我们可称颂的救主而欢欣喜乐时,教会就会投票接纳他,我们也就为他施洗。”(第166页)

[29] Knapp, 43.

[30] Knapp, 108.

[31] Knapp, 44.

[32] Knapp, 211.

[33] Knapp, 208.有关对此类论点的回应和对使徒行传中施洗做法的评估,请参阅莫雷尔的文章,“使徒行传真的教导即刻受洗吗?,”《九标志》,2022年1月6日访问,https://www.9marks.org/article/does-the-book-of-acts-teach-spontaneous-baptisms/

[34] Knapp, 209.

[35] Knapp, 210.

[36] Knapp, 222.

[37] Knapp, 209.

[38] 迦勒·莫雷尔, “太年轻而不能浸水?对浸信会信徒受洗年龄的调查, 1700–1840年,”九标志英文网站2022年1月5日访问, https://www.9marks.org/article/too-young-to-dunk-an-examination-of-baptists-and-baptismal-ages-1700-1840/.

[39]这一观察是基于作者对都市浸信会在1884到1888年间受洗年龄的研究。

[40] Knapp, 213.

[41] Knapp, 187.

[42] Knapp, 188.

[43] McLoughlin, Modern Revivalism, 66. 在《真正的复兴》第277页(指英文原书——译注)中引用。


译校:无声宏扬。原文刊载于九标志英文网站:"Finney with a Twist": Elder Jacob Knapp and the Origins of Baptist Revivalism.

作者: Caleb Morell
2023-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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